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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州瑞像头难接
2021-11-11 19:43:51 136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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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     高僧刘萨诃,又叫刘窸和,梁时慧皎的《高僧传》记载了他畅游江南的前半生;唐代道宣的《续高僧传》,记载了他到河西的后半生。他与凉州的瑞像有关,至今河西的老人们还在传说他的传奇故事。

          他不是凉州人,也不是汉人。他是咸阳(今陕西咸阳市)东北的“胡人”(即少数民族)。肃州有的旧志说他是肃州人(今酒泉市)人,可能不确。他原不信佛,是个武士骑手,不识字,“凶顽勇健多力,乐行猎射”,“豪侈乡间,纵横不理”。后因醉酒而昏死过去,见到地狱众苦之相,自有惊悟,在观音菩萨点化下,醒后出家为僧,法号慧达。

        《神僧传》说惠达曾住凉州,《续高僧传》说他于北魏拓跋焘太延元年(435),也就是北凉蒙逊死后两年、世子牧犍永和三年,从凉州继续往西行,到了凉州的番和郡(今甘肃永昌县境),突然凝望陡峭的山崖(今永昌县城北5公里北海子乡金川西大队),遥遥地向它合十,鞠躬施礼。同行的人都很奇怪,问他为什么如此?他说:“你们有所不知,此山当有瑞像出现。出现时,如果瑞像身首俱全,那么世乐时康;如果瑞像身首不全,那么世乱民苦。”同行人都不明白,要他在说原因,他却一言不发,只顾往前走。

          慧达到了肃州的酒泉。他到肃州是去治讨来河的洪水的。讨来河源出祁连山,经肃州东来与西流的黑河汇合后流往居延海(今内蒙古额济纳旗)。这次水势凶猛,要淹没肃州。他赶到后,以指化山,洪水该流,肃州平安。他走到城西不远的石涧中,突然寂灭了。她的骨头都碎成了葵花子那么大的小块,上面有洞,可以一块块穿起来。人们便将他埋葬在寂灭处。后来人们又在埋葬他的地方,建立了西峰宝寺,后又叫西古寺等名,并在寺中为他塑像。像旁还刻有铭文:“吾非大圣,游化为业。”

          经过86年,到了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(520),忽然狂风暴雨,雷震山裂,番禾东北山崖间的崖壁上,“挺出石像”,身长丈八,形象端严。这就是慧达85年前预言要出现的瑞像。但是这尊挺出的瑞像是“无有首”的。瑞像无头,将“世乱民苦”,这非同一般。于是附近的人即时请最巧的石匠,选择最好的石头,雕刻成最好的瑞像头,安在瑞像的脖子上。但是,每安上就掉下来,断头难接,只好随他身首异处。这个断头的出现,正是佛徒对北魏后期社会“凌迟”、世乱民苦的揭示。又经过37年,到了北周闵帝宇文觉元年(557),凉州(今甘肃武威市)城东七里涧(约今之七坝河滩一带)忽然又有亮光出现,将阴暗的地方照得通明。观看的人都十分惊异,仔细一看,原来是瑞像的头。人们将它抬到番和郡有瑞像的山崖安装。

          如何安装?《续高僧传》说得很简单,只有4个字:“宛然符合”。但1979年5月,在武威城北墙脚下,由于建筑挖土,发掘出了一块记载凉州瑞像的残留石碑(现存武威市博物馆),叙述较详。说人们发现瑞像头后,把它抬到番和有瑞像的山崖去安装。安装时,头距瑞像的脖子还有一两尺,瑞像头就飞上去长在瑞像的脖子上,绵合无缝,纹丝不误。这仪容不全近40年、身首异处100余公里的瑞像,而今得全。身首俱全,就“世乐时康”。这神异故事传到了北周朝廷,北周皇帝就派宇文俭到番和崖谷去验证,果然不差。北周武帝宇文邕于保定元年(561)即帝位后的第一件大事,就是调集“凉、甘、肃三州力役三千人造寺,至三年功毕”,并命名为“瑞相(像)寺”。从此“乃有灯光流明,钟声飞响,相续不断,莫测其由”(《续高僧传》语)。瑞像寺香火鼎盛,有的说有僧人1.5万人,有的说只有1500人,总之,在千人以上。

          到了北周武帝宇文邕建德三年(574),瑞像的头又掉了。人们不断地将它安上,他又不断地往下掉。这惊动了皇帝,派当朝的大冢宰和王公大人,都亲自去察看,命人再将头安上。但是,白天安好,晚上又掉了。几个月仍是如此,大冢宰及王公大人命令换别的材料做好头安上,也还是白天安,晚上坠。原来这昭示北周武帝就要灭佛了。瑞像寺果然也被烧毁了。其实这是事后的验算。

          隋文帝开皇(581——604)初年,尊重佛法,重修寺庙,“经像大弘,庄饰尊仪”。残碑碑文说:“开皇九年(590),凉州总管燕国公诣寺礼拜”,“樊俭等至供养”。隋炀帝大业五年(609)西巡时,曾“躬往礼敬厚施,重增荣丽,因该旧额为感通寺”;残碑文还说,感通寺是炀帝“御笔题额”,将瑞像寺改过来的。隋炀帝还要求对佛像“模写传形,量不可测”,“约指丈八,临度终异”。这个意思也就是壁画榜题中说的:“请丹青巧匠邈圣容真身”,或“请工人巧匠等真身造荣像”之意。唐太宗贞观(627——649)初年,写《续高僧传》的道宣,亲游“关表”(即关外,指河西),拜谒慧达的本庙。慧达的图像严肃,崇敬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,延(今延安)、绥(今绥德)等州画他的图形在家供养,号为“刘师佛”。

          瑞像头断难接的故事是十分荒唐的。但这个荒唐的故事流传如此之广,影响如此之深,在河西佛教史上是十分突出和仅有的。

          番和御谷的这尊瑞像,称之为“凉州瑞像”。他有固定的模式:出现在山岩形的     龛里,袒右臂,左手执袈裟襟角;反过来说,凡出现在山岩形龛里或画在山岩间、袒右臂、左手执袈裟角的佛像,就叫“凉州瑞像”。它已成了某种佛教艺术的标准。

          由于大家的推崇,刘萨诃(或 和在《高僧传》和《续高僧传》中的故事,敷衍成了敦煌石窟遗书中P.2680、P.3570、P.3727上所载的《刘萨诃和尚姻缘记》。其中有他假死后到阎王面前变为鹿,为众失所射——是他对年轻时“乐行猎射”的惩罚。遗书上还载有“凉州山开出像记”,把凉州瑞像仅当作是姻缘记的一段,但将刘萨诃做事的内容是大大扩充了。残碑文还记载了,西天(今印度)取经回来的玄奘,到御谷朝拜,在感通寺说法,说他在印度时,听说那里的一对佛像,有一天忽然向东飞走了,原来飞到番和的御谷来了。经玄奘这一说,御谷的瑞像就更神奇了。

          由于故事扩大,影响加深,在风行壁画的年代里,就将故事变成了具体生动的壁画形象。在莫高窟唐武德年间的第203窟,凉州瑞像还是“后仰的身躯依靠在 壁浮塑的山峦丘壑之中,仿佛正从开裂的山岩中升立起来”(史苇湘语)的较拘禁的模样。在盛唐早期的第323窟,已有“石佛浮江”、“临海渔人得莲花跌”、“交州合浦采珠人采得佛光”、“丹阳尹高悝得金像”等图像。刘萨诃畅游南方)和(通禾)都督府御谷山番和县北圣容瑞像”(按:吐蕃时已将感通寺改成“圣容寺”至今)题榜的画,已变成龛顶、盝顶上的装饰了。在五代时的第98、61窟,壁的上方有倚山而立的凉州瑞像,下方两侧则有骑士射鹿和射鹿骑士向僧人求入沙门的多幅画,更有五代末的第72窟,画有抬佛头、装手脚架、安佛头、重画圣容等一系列连环画。内容越来越丰富,画技越来越成熟,艺术性越来越高。

          除了壁画外,还有大英博物馆藏的凉州瑞像绢画。

          壁画和绢画都是平面的造型。这种造型,似乎已成了当时专门的学问。伦敦藏S.21132号卷子,是绘画凉州瑞像的文字设计。比如:“其像头上有冠”、“其像手把袈裟”、“其像赤体立”等等。根据这样的说明,即可画出相应的像来。

          盛唐时,莫高窟第323窟已有凉州瑞像的塑像出现,五代时的第300窟已有彩塑的凉州瑞像了。

          凉州瑞像,五光十色,大放异彩。影响所及,也出现诸如马头观音瑞像、龙女瑞像、天王瑞像等等。凉州瑞像不仅在河西、在全国,甚至在国外也引起了广泛的注意。国内外专门研究 凉州瑞像的学者,不乏其人。

    其实,凉州瑞像只是高僧刘萨诃(窸和)一时兴会所致的预言,并无什么根据。80多年后,好事的僧人或信徒才在石崖雕凿了一个无头的石佛像;30多年后,又有人在100多公里外的武威城东设置了一个无身的佛头。两者相和,造成了轰动的效应。

          这轰动的瑞像断头难接的效应,无非影射中国佛教史上曾发生过所谓“三武一宗”(北魏太武帝、北周武帝、唐武宗和后周世宗)四次毁佛事件中的前两武(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)毁佛的情况。第一次无头是说北魏反佛又兴佛后,对佛法信仰的变化;第二次断头,是说北周武帝要毁佛。这两次毁佛都是发生过的历史事实,而佛徒们却塑造了一个原不信佛、后虔信佛法的刘窸和,能预言瑞像的变化,验证社会的“世乐时康”或“世乱民苦”。他所验证的社会,并不真实民众的灾难祸福,而是佛教弘传上的兴毁变跌。刘萨诃预言的目的是要人们笃信佛教。河西人民乐此不疲,反映了河西民众对佛教的笃信,和牢记河西佛教史上发生的事情。

          番和(今永昌县)的御谷(今县城北10公里)仍在,凉州瑞像的佛身也在御谷屹立,瑞像的佛头在永昌县博物馆珍藏。中外学者都在深入地进行研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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